说话,只是看着结界外的记忆中,自己用“锁魂之法”将心爱女人的魂魄锁入画中。
凤翩空出一只手来,按在他的命脉之间,稳住他虚弱的魂魄,轻声道:“有了这样的山水结界固然可以让你日日与心爱之人在结界中相会,但毕竟只是幻想,你修行如此难道看不透?”
“法空,只是照着我的遗愿,”旁边的美人道,“是我想看着稚儿长大,是我想尝一尝逃出牢笼与心爱之人隐居深山的惬意,这些,对于平常人可能再容易不过,对于我们却难于登天,何必投胎转世,下一世我还能遇到法空吗?还能让小十六再成我的儿子吗?不如借了这幻境,即使虚假,但我亲眼看着小十六长大,与我心爱之人双宿双飞。”美人说话时细长的眉轻轻的皱着,说不出的倔强。
凤翩怔了怔,美人口中所说真的只是平常百姓的平常幸福,却要压上法空几世修行,有一瞬间她似乎是理解他们的,但转眼又觉得迷惑了,她看着法空,道:“以成佛为代价,真的值得吗?”
法空却笑了,如记忆的初始他站在众僧之中讲经说法,倾城容姿,而他终于艰难的说出几个字:“谁在乎?”口气完全不屑,凡人需要几世才可修得的道行,在他口中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。
他说完挣开凤翩搭住他命脉的手,将手伸向一旁的魏十六,笑笑的看着他道:“十六,你伸手给我。”
魏十六没有动,看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许久,终于还是伸手过去,握住。
“今日一过,可能我们永世也做不成父子,可惜了。”法空轻轻叹息,然后收回与魏十六相握的手,魏十六眼睛定在法空的脸上,半晌才低下头去,看法空放在自己手中的东西。
蓦然间,眼神便凝住了。
是一只做工拙劣的木马,马的前右脚上刻着“十六”两字,他怔了怔,盯着那两个字,记起那只木马的由来。
那是他六岁的时候,皇帝寿诞,这只木马是他刻了半个月准备送给皇帝的礼物。
“这么丑的东西也敢送给朕?”却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扔回了他的脚边。
所有人都在笑,他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,他是众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,不被重视,连宫女太监也可以将他轻视,他没有钱买贵重的礼物当贺礼,自以为带着诚心,弄得满手是伤刻出来的木马父皇会领情的。
可惜,他想的太好了。
那些人还在笑,他捡起木马绝望的奔出去,逃也似的。
他一直跑,一直跑,跑出了宫,在街上狂奔,最后,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法能寺。
所有人都说他其实是法能寺某个和尚的野种,所以他跑来了,不知道什么原因,他避开了零星的几个守卫,自破败的墙洞里钻进了寺内。
佛殿森森,香火尽断,他小小的身子在寺内茫然四顾,然后看到一个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的僧人在一棵树下扫落叶,灰色的僧衣已经破旧不堪,本来应该光亮的头长出了黑黑的发根,他走过去,停在那和尚的扫帚边。
和尚抬起头,他终于看到那个和尚的脸,平静淡然,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,而就在看到他时却露出惊讶的表情,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。
“你认识我?”看他的神情似乎认识他的,所以他问他。
和尚蹲下来,与他平视,潭水一样的眼中带着某种东西在无法抑制的流动:“认识,我们天天都看着你呢。”说着便要伸出手抚他的头。
他下意识的向后一退,一退间没有注意他说的是“我们”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将手中的木马递给那个和尚。
和尚愣了愣,半晌才接过,手微微的颤着:“为何送我?”
“因为没人要。”跟他自己一样,说着转过身跑开了。
眼角有极亮的东西闪了闪,魏十六看着手中的木马忽然笑了,说不出的苦涩和孤寂,他抬头看法空,法空也看着他,如同那年,见到他时眼中溢满了感动与无奈。
然后,忽然他抬起手,指尖在空中轻轻一扬,狭小的结界震动了一下,猛的破开,用来保护四人的结界碎了。
山崩地裂之声汹涌而来,法空忽然放声大笑,在漫天烟尘中双手猛然拥住美人,美人也将他抱住,两人亲密的如同一体,一道天火划过,凤翩甚至来不及反应,眼看着两人被天火吞噬。
手猛的被握住,凤翩回头去看,看到魏十六垂着头,面目隐在烟尘中,看不清表情。
结界破灭时竟未伤到他们半分,山水美景在他们眼前完全崩塌,转眼一切转为虚无,两人各自沉默,凤翩看着满天烟尘,忽然道:“或许你刚才应该唤他一声父亲。”
魏十六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或许吧。”低头只是看着手中的木马。
第十三章 一时情动伤千年(3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